李晓东:反思的地域主义 全球化背景下的地域实践

李晓东:反思的地域主义 全球化背景下的地域实践

 

 

 

 

演讲人:李晓东

 

时间:2011年3月22日19:00—21:00

地点:天津大学会议楼第七会议室

 

何为地域实践?如何理解地域实践?2011年3月22日晚,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、著名建筑师李晓东通过与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师生的沟通,给出了自己的答案。

 

李晓东希望通过自己的思考与实践,抛砖引玉为系列讲座起航。天津大学建筑学院院长张颀,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宋昆及《城市·环境·设计》(UED)杂志社主编、天津大学建筑学院特聘教授彭礼孝均出席,并对李晓东能够支持"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大师系列讲座"表示感谢。来自天津大学和北京、河北等建筑界同仁及高校建筑学院的师生百余人到场参与本次讲座。

 

李晓东主要讲的是全球化背景和地域实践。二三十年前这两个概念意味着传统与当代,或者是东方与西方的对峙。全球化是趋同性的思维模式,而地域实践是个性化的思维模式。我们不应该把传统跟当代、东方和西方看成一个简单的对立,而是应该更深入的探讨在趋同思维模式下怎样做到个性的介入。

 

传统中的中国

从传统性来看,中国给世界的感觉是具有一种古老而优雅的东方神秘文化。从当代性来看,中国给世界的印象是高速发展和惊人的现代化。但是在现代化或城市化的过程当中,中国社会出现了很多不应该出现的失误。网上评出的中国最丑陋的十个建筑就可以说明这个问题。

 

我们的理想状态跟现实状态反差非常大。出现这样的反差要从它的渊源来讲。这要说到梁启超——一个在中国历史上认为中国不是另外一种文化的人。他认识到中国文化的客观性,不再主观的认为中国是世界的中心了。他回国想改革却没有成功。

 

风景画在那个年代作为一种创作形式是被封杀的,因为这是属于资本主义,除非它有特殊的颜色,否则纯粹讲审美是不可以的。

 

“文革”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最重大的把中国文化彻底灭绝的事件。经历了这么一场浩劫以后,整个国家就好像是一个生了大病老人,处于非常孱弱的状态。

 

后来,在八十年代初,政治上不明朗,我们只有摸着石头过河。我们能感觉到,整个城市背景要开始发生重大的变化,但是这个变化的方向我们不知道。因为“文革”十年,我们的知识形成了一个很大的代沟,这个代沟跟我们现代建筑创作上不延续性有很大的渊源。十年的知识断层,使得很多年轻的建筑师在成长中少了一个磨合的过程。

 

逐渐地,我们的生活走上了正规。人们抛开意识形态的偏见去找回生活的真谛,去追求审美,常规的生活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人的心理需求。由于人们受压抑的时间太长,当审美进入人的生活之后,便出现了非常夸张的艺术形式。

 

有一批艺术家们开始从特殊的角度反思或批判自己的过去。批判自己的过去本身是件好事,但是如果批判变成简单的怀疑,就是一种不自信的状态。徐冰用三年时间创造了三十万个新汉字的《天书》,它本身的意义是在讲中国文化。这特别能代表当时八十年代的整个现象。当我们改革开放的时候,才发现与世界的发展速度差距很大。西方国家的建筑创作和历史文化发展都进入了后现代,而中国才从0开始。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建筑师,他们基本上处于否定中国文化的不自信的状态。

 

建筑是一种文化载体——当代建筑进入中

曾经我们邀请贝聿铭来做项目,希望他能告诉我们怎么做中国当代建筑。刚开始的汇报让领导很失望,领导认为那不是中国当代建筑。贝聿铭强调的是文化载体,建筑强调也是文化载体,是自身对文化体系的认同感。后来领导才认识到它的重要性,但是这个房子建成后的效果并不理想。

 

建筑创作应该是一个论证体,即“议全球背景下的地域实践”,而不是简单的选择体,例如传统跟现代,东方跟西方,选择是把创作中符号化的事物简单地贴到建筑的形式上。

 

后来,一些从国外回来的年轻建筑师看到这个现象,索性就不谈地域了,因为简单用符号化解决地域问题是根本行不通的。于是,他们采取的态度是全盘拥抱西方的文化体系,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寻找在中国创作的可能性。

 

但是,在一个社会由穷到富的发展过程中,人们在审美上的表现是不自信。例如,当时在北京办奥运会的时候,组委会一定要请外国建筑师进行创作。

 

建筑形式与地域性

当建筑的地域性被抹煞掉了,它就可以存在在任何地方。这个现象表明我们已经开始进入全球化。

 

我在新加坡的时候,研究过在全球化背景下如何探讨建筑形式。新加坡是一个没有文化根基多元种族国家,新加坡人从世界各地引进了很多知名的建筑师,希望向他们学习如何建房。慢慢发现,这些建筑师跟他们在本土盖的房子一样,新加坡跟这个绿岛是没有任何关联的,新加坡成为了一个没有文化的荒岛。因为新加坡是热带地区,所以建筑师们开始考虑房子的通风和遮阳。窗户要自然通风又不让雨进来就只能是垂直打开,风可以从底下上来,雨不会从底下上来。这时候,建筑师不再简单复制西方人的思想,而是自己找答案,他们找到了创作的切入点。

 

在八十年代中期,我们又开始讨论中心跟边缘的事。二战的时候,很多东南亚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独立后,开始寻找自己的价值观。殖民地国家永远是想学帝国产生的想法和文化价值观,因为帝国很发达。当中西边缘讨论的时候,他们突然发现边缘复制中心的想法会放弃自己的文化,没有文化永远不会变成中心。

 

库哈斯最早认识到这个问题,他把价值观的形成当成对现实状态的反思,而不是简单的被另一种价值观取代。他认为现实是肮脏的,建筑师的责任是呼吁和反思。库哈斯在设计这个房子的时候,他是故意把现实当中肮脏的东西用他自己的手法表现出来。

 

地域性不是简单的符号化

我有一个朋友叫张志强,三十年以前,一家五口人住在他的公寓里,当家人搬走后,他发现这个房子的空间很大,而且这个空间应该是多功能的,因为人不能同时在起居室和卧室,但是功能可以在一个空间里发生变化。借助不同的光线可以形成不同的场景,挂上窗帘就可以看电影。浴缸是开敞的,上面有一个板,板放下来就是一个床,在大起居室里可以吃早餐、看电影和看书,这就变成室外的功能了。在这里,朋友可以聚会,还可以收拾出一个客房。这样一个32平米的小建筑,把香港空间小而容纳率高的地域特色抓住了,关键是要空间进行变化。

 

我们一直把地域解读成简单的符号,但是从香港的案例中发现,地域性本身是一种状态,不是简单的符号化。

 

找到建筑设计的切入点——反思

传统跟当代并没有矛盾,人们对审美的追求是随着时代走的。我们做历史研究的时候,一定要琢磨准确历史是什么,历史是动态的,而不是固态的。那么,中国在做当代建筑创作的时候,切入点到底是什么?

 

我们盖房子的时候不应该先考虑盖什么,而是应该要先把状态搞清楚,也就是要进行反思。反思是一种对话,在跟一种状态或现象的对话中产生答案,一个特殊的现象会带来一种特殊的结果。

 

前几年,我有一个学生做了一个毕业论文《启发式偏见》,论文中强调,净化过程往往会犯一个错误就是先入为主。我的对话是想通过当代的专业性,跟传统的状态或者是当地的状态进行的对话。当我们发现我们要做什么的时候,建筑创作就变得自然和简单,实际上很多事情做减法比做加法更有意思。

 

有一个小学的项目在比较衰落的社区,现场有两个土楼和一条河,我们想把这两个建筑连起来。在这里因为窗户太小,导致通风采光都不好,所以大家就搬到外面来了。村里没有规划和公共空间,慢慢地就开始衰败,社区的凝聚力也逐渐消失,这个村落就变成一个无政府状态。

 

这个社区“生病”了,没有了凝聚力和向心力。我们的解决方案就是介入多功能的建筑来重建一个公共社区,小孩的能量聚集点就是整个社区的中心。具体的操作是在这两个土楼之间搭一个桥,功能是学校、公共图书馆、商店和游乐场。